公元258年,曹魏派钟会、邓艾、诸葛绪分数路向成都进攻,打响了灭蜀之战。当邓艾在绵竹歼灭诸葛瞻统帅的西蜀主力后,西蜀小朝廷万般惶恐中,开始讨论政权以及皇帝刘禅的前途。有人提出:“蜀与吴结盟,应该东下投奔孙吴。”有人则说:“西蜀南中七郡地势险绝,容易自守,应该迁都到南方去。”然而更多群臣知大势已去,六神无主,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,只好紧闭嘴巴默不作声。北地王在这次这次朝议中说了些什么,后世已不得而知,最大的可能,就是附和群臣的动议,投降东吴或南下南中建立个流亡政府。
这时,历来不受重视的谯周(典学从事,相当于教育部长)站了出来,摆出几点不容置疑的理由加以反对:其一:自古以来,没有寄身别国做皇帝的事;今天逃到吴国去,理当臣服于吴国。其二,大能吞小,小不能吞大,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。承认这一条,就知道曹魏能并吞孙吴,孙吴不能并吞曹魏。与其向小国孙吴称臣,何如向大国曹魏称臣?其三,称臣是低声下气的羞耻事情,如果臣服于东吴,之后还得再臣服曹魏,哪里还能一辱再辱,先称臣于吴,再称臣于魏!与其这样,还不如一步到位,直接去投降曹魏。
堵死了这条之路,谯周又话锋一转,堵死了南下南中的另一条路:其一,如果想将国都搬迁到南中地区,就应该早有预谋早作安排,只有这样,才能在那里立足。今日大敌将兵临城下,亡国之祸就在眼前,上至朝臣士大夫,下至士兵以及普通百姓,很难说谁忠诚可靠,哪一个都靠不住。恐怕皇帝抬足出走的当天,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叛变,哪里能容你逃往南中!
老实说,蜀国的益州籍官员长期受到荆州籍官员打压排挤,对这个政权没有感情;更由于自公元211年刘备入川以来的53年中,给益州民众带来的不是福祉而是无穷无尽的灾难。同益州民众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谯周等益州籍官员,有十足理由对这个割据政权厌恶鄙视和诅咒,一旦有机会,自然要促其咽气蹬腿。谯周的这番廷对,很难排除感情因素。但是这番廷对义正词严、说理充分、逻辑严密、无懈可击。
众人虽已没有了还手之力,又担心地说:“今邓艾即将兵临成都,(破城灭国即在眼前),如果他不肯受降,不给体面的下台机会,那时咋办?”
谯周分析说:“方今东吴还没有臣服曹魏,形势决定曹魏不得不接受西蜀的开城投降。受降之后,还不得不给以礼遇。”大概看到刘禅的犹豫不决,谯周进而拍胸脯说:“陛下降魏后,假若曹魏不裂土封您,我则请求身往京都,以大义力争。”
这时,其他大臣已没有了反对的理由,可是刘禅还处在犹豫之中,谯周上书劝说道:“第一,南方僻远荒蛮之地,民众还没有归化,平常虽然并不曾向政府纳贡,还多次反叛朝廷。诸葛亮南征时以兵锋相逼,南人兵败势穷才勉强服从,但对缴纳贡赋和征取兵员一直都心怀不满,说实话,这是一批异己力量,盼望国家灭亡的群体。今在走途无路中前往南中,想以此地为依凭,恐必然再一次反叛。第二,曹魏大兵这次汹涌澎拜地奔向成都,不单是要取西蜀,必然有后续动作。假如朝廷奔向南方,曹魏大兵必然会乘势追击。第三,假如陛下奔到南中,外要全力拒敌,内要须供应服饰,陛下无法从他处获取费用,必然要对南中民众扩大征收,扩大征收则是促其迅速反叛。第四……今陛下南行,益州各地官民不肯被其父母,也不肯离乡背井,逃往或反叛必然加速。我望陛下早作决断投降曹魏们还可以获得爵位土地,别弄到南下后势穷力蹙再去投降,那是祸患就严重了。”
北地王刘谌将祖父刘备巧取豪夺的益州政权视之为一家私有,其父刘禅决定投降后,在万般无奈和歇斯底里的交织中,回家凶残地杀害了妻子然后自杀,带着绝望给西蜀割据政权做了殉葬品。
儿子刘谌的自杀,并没有给他带来一线希望,更没有对西蜀官兵产生气吞山河的精神激励,摆在刘禅面前的可走之路,除过投降已没有其它选项,遂在一番准备后,刘禅自缚,并让人抬着棺材,开城向邓艾投降,从此结束了刘氏父子自公元208年以来53年的军阀割据。